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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百六十四章
莫心婷倔強地不想讓眼淚流下來，她狠狠的咬著嘴唇，咬得好看的唇瓣都要沒了血色，硬是把已經盤旋在眼眶的淚珠給逼迫了回去。
此時此刻，殷爵豐在她的眸中映著的臉，如同一只索命的魔鬼那般可怖。
齊霄堯被人壓著肩膀，重新從地上拖拽起來，他的褲管濕漉漉的，整個人狼狽得仿佛剛從水裏撈出來似的。
他沒什麽力氣，任由著殷爵豐的手下桎梏著自己，雙臂疼到麻木，胸膛上下起伏的厲害，呼吸絮亂又短促。
“努力這麽久又怎麽樣？”
殷爵豐雙手背在身後，腳步慢悠悠的繞著莫心婷踱了一圈，那微瞇的眼睛如同在看一只被自己不斷調戲的獵物。
他嘴角上翹，笑得不懷好意，他是故意說給莫心婷聽的。
餘光瞥著莫心婷絕望又痛苦的神情，他心情覆雜到了極點。
但殷爵豐只停頓了一秒，就努力忽視掉自己的情緒，讓笑容的弧度愈發諷刺。
齊霄堯就在他的對面，他散漫的俯視著齊霄堯，隨意的勾著槍托，仿佛自己拿的不是什麽殺傷性驚人的武器，而是一根可以隨時扒皮就吃的香蕉。
“到頭來，還不是要任我處置？”
齊霄堯素來冷靜，但這會兒看著心愛之人及妹妹的樣子，再也無法保持冷靜。
他憤怒掙紮，卻再次被殷爵豐的手下壓制，這次對方更是殘忍的撅著他的手指，嘎嘣一聲，齊霄堯滿頭的冷汗，後槽牙幾乎要咬斷。
“要殺就殺，少廢話！”
他絲毫不在意自己此刻更為狼狽的處境，哪怕是手上染了自己的血，他也依舊眼神一眨不眨地死盯著殷爵豐。
莫心婷打從聽到齊霄堯的悶哼，眼眶就已經再次濕潤，她咬著牙，想要張口，卻被齊霄堯大聲打斷。
“別看我！”男人的聲音很兇，可莫心婷清楚，他只是不想讓自己擔心。
他在無聲的說，他還撐得住。
兩人的默契，早已不需多言，莫心婷便可領會，這樣的親密讓殷爵豐的臉色越發陰沈。
他發現自己此刻，竟然發了瘋似的嫉妒齊霄堯。
呵，太可笑了。
他為什麽要嫉妒一個手下敗將？
不，他才是最後的勝利者！
“你說不要？哈哈哈我偏要她看！”掐著莫心婷的臉頰，殷爵豐逼迫她直視對面的齊霄堯。
“我說過，要讓你親眼看著他的結局。”
如同惡魔在耳邊蠱惑，莫心婷抑制不住的顫抖，眼淚再也控制不住的大顆大顆的順著臉頰落了下來。
滴答，滴答，一顆接著一顆，宛若斷線的珍珠，摔落在懷裏昏迷不醒的齊霄筱的手背上。
難道就真的沒辦法了嗎？
她反反覆覆的努力了這麽多次，依舊換不來一次齊霄堯生的機會嗎？
為什麽？
為什麽啊！
絕望如同不斷啃噬的毒蛇，吞噬著莫心婷的理智。
她悲憤的怨著整個不講道理的世界，痛苦的詛咒著不可逆轉的規則，眼神悲痛欲絕，隱隱帶著紅光。
殷爵豐的槍口在莫心婷的痛苦悲鳴中一點點的擡升，對準了幾米遠的齊霄堯。
槍口黑洞洞的，仿佛一只無形的手，隨時可以拿取人的性命。
殷爵豐冷笑著，他最是清楚被他強行壓在懷中的女人有多悲痛，但他還是決定忽略心裏殘存的憐惜，將槍口瞄準了齊霄堯。
齊霄堯的雙臂已經被血色染紅，他擡眸，極為好看的淺眸對準殷爵豐的臉，在清澈見底的倒影中，是張明明在狂笑的臉，可那雙眸卻有著茫然不知的表情。
他的死，是命中註定的結局。
齊霄堯早在回憶起從前的時候，就已經知道這一點了。
所以哪怕現在他死到臨頭，他唯一的痛苦，不過是又要和莫心婷分離了。
他眷戀無比地看向莫心婷，看一眼，再看一眼。
直到莫心婷不再痛苦的躲閃。
槍聲來得猝不及防。
齊霄堯看著莫心婷，嘴角牽起最纏綿繾綣的弧度，可他歪斜著倒下的下一秒，他的眼底第一次湧滿了無法抑制的恐懼和絕望。
“要死，也是我們一起死！”
已經被逼入絕望苦海的莫心婷淒厲著聲音，在殷爵豐開槍的瞬間，猛地撞歪了他的身體。
殷爵豐毫無防備，槍口一歪，擦著齊霄堯的胳膊打了一槍，正中他身後的一名手下。
殷爵豐反應迅速，立即又是一槍，但一擊不中，第二槍自然也落了空。
頭頂的鋼筋天花板無辜被吃了槍子，簌簌的土沫掉落下來，借著風吹晃了所有人的眼睛。
莫心婷站都站不穩，可她知道，自己沒有機會了，她只能抱著必死的決心，拉殷爵豐一起走。
所以她再次一鼓作氣發動攻擊。
依照方才的距離，他們和平臺的邊緣不過幾步遠。
只要她能夠保持住幾秒的爆發力，殷爵豐就沒有勝算。
莫心婷算計得恰到好處，殷爵豐也的確沒有防備到這一點，被她的力道拖拽著倒退幾步，可男人的力氣終究不是女人能夠比擬的。
饒是莫心婷用盡了全身力氣，也還是讓殷爵豐的一只腳堪堪穩在了平臺的邊緣。
身後是空曠得嚇人的距離，莫心婷已經沒有力氣再看，但她還是笑了一下。
嘴角向兩側勾起，雙眼微瞇，笑得燦爛又甜蜜。
她用自己最溫柔的語氣，說著自己這輩子最狠的一句話。
“殷爵豐，一起死吧。”她笑瞇瞇地呢喃，如同和自己最親最愛的人在說話。
殷爵豐被那笑容蠱惑，才要回神，就被莫心婷狠狠一撞。
腫脹的那條腿在騰空時，已經完全失去了知覺。
但莫心婷的笑容卻凝滯在了殷爵豐那雙覆雜的眼睛裏。
明明殷爵豐是可以躲閃並將她獨自甩下的，可只有近在咫尺的莫心婷知道，殷爵豐是故意的，他故意任由自己的動作，甚至還先於自己一步跌出了平臺。
是他想死。
七八樓的高度，哪怕是丟下個礦泉水瓶，都能砸出事來。
更何況是兩個活生生的人。
莫心婷無數次經歷重啟世界線，但面對真切的死亡，卻是頭一遭。
可她不後悔。
如果這就是挽救齊霄堯的真正方法，她很願意。
風聲騷動著鼓膜，失重的感覺讓莫心婷的臉火辣辣的疼。
在她身下不斷下跌的殷爵豐卻突然動了動唇，反手摟著她的腰，將她護在了自己的身前。
“如果這就是你要的，我成全你。死是我的宿命，但不是你的。”
這是摔落在地面後，血液在身體裏翻湧著叫囂著往外跑時，莫心婷意識到的，殷爵豐對自己說的最後的話。
為什麽？
莫心婷卻再也不能從殷爵豐口中得到答案了。
頭頂上是齊霄堯絕望的悲鳴，莫心婷的眼前是一片血色。
殷爵豐閉著眼，帶著笑，血色宛若花海，在他身下蔓延。
莫心婷想，自己大概也好不到哪去。她想笑，可臉僵得厲害，好像她在生命消逝的同時，也失去了微笑的權利。
周圍的視野不斷的變暗，變淡，耳邊再也聽不見齊霄堯的呼喊，還有突然多出來的那些倉促的腳步聲。
這是必死無疑的局面，也是她自己選擇的處境。
原來這才是死亡啊。
莫心婷以為自己面臨死亡的時候，多少會害怕的，可她現在只覺得自己分外平靜。
平靜到，哪怕讓她坐下來喝口茶，她也不會拒絕。
莫心婷恍惚中，聽到了警車的聲音。
一輛接著一輛，將這片爛尾樓圍個水洩不通，一個熟悉的身影跟在大批的警察身後，心急如焚的往他們的方向趕。
哦，那是齊霄錦。
往日裏風光無限的齊影帝，這會兒眼淚不斷地抹著臉，看著她躺倒的身體。
先是齊霄錦，然後是齊霄瀾，接著齊父齊母全都來了。
大家的臉色分外凝重，齊母更是趴在齊父的懷裏，哭得像個淚人。
齊霄堯被從爛尾樓裏帶出來，明明已經走路都一瘸一拐，他卻一把推開眾人，下唇被他咬得破破爛爛，他卻像感覺不到疼似的，深一步淺一步的走到莫心婷的身邊，面無血色的蹲下去，將她攬在懷裏。
他似乎說了什麽，可莫心婷發現自己什麽都聽不見，她只能看見齊霄堯的嘴一張一合，但一個字都聽不見。
現場一片混亂，莫心婷擡頭，看見明明已經死在自己身下的殷爵豐，此刻如同一個失去色彩的人偶，呆呆的站在不遠的位置。
他的眼裏沒有焦距，渙散地盯著某處，沒有一點反應。
哪怕是有人與他擦肩而過，他依舊無動於衷。
為什麽會這樣？
莫心婷奇怪的低頭看向自己的雙手，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，她的雙手似乎變淺了一些，明明該是紅色的血液的地方，此刻卻滾動了密密麻麻的綠色。
她想近看，可下一秒，那些密密麻麻的綠色遍布了她的雙眼。
整個世界如同蠕蟲爬動，不斷地分裂成一個又一個的綠色的數據紋路，就連被壓在下面的殷爵豐都分解成無數數據碎片，在一陣無聲的湧動後，猝然消散。
全身鉆心的痛，依舊在腦海中殘存，莫心婷甚至覺得自己連動個手指都像被拆解後重裝那般的痛苦不堪。
再擡眸，爛尾樓不見了，齊霄堯不見了，滿滿的警察警車不見了，天空分解了，地面變成了濃稠的一望無際的白色。
遠處的殷爵豐如同被風吹散般，在自己的面前被一只無形的大手抹去。
一切的一切，仿佛是個被數據充滿的世界，然後就在轉瞬間，這片世界不覆存在。
她，來到了一片徹頭徹尾的乳白色空間。
指尖碰觸，那片白色宛如青煙，從她的指縫中溜走。
熟悉又陌生的感覺。
“我來過這裏。”
莫心婷喃喃的想著，恍惚中，一個畫面突兀的閃現在她的眼前。
她的確來過這裏。
她第一次被系統CN01帶入那片工作間前，就在這樣的世界停留過數秒。
聽說，這裏就是系統的世界。
所以……CN01在哪？
莫名的焦灼充斥著莫心婷的心房，她分不清這到底是自己的情緒，還是被死亡帶來的連帶反應。
就在莫心婷意識到這裏是系統的世界後，她眼前的景象再度發生了微小的變化。
她感覺到周圍有人在不斷走動，可眼睛卻依舊只能看到白茫茫的一片。
她仿佛置身在一片看不見的繁忙街巷。
這是莫心婷從未有過的感覺，不得不說，她現在很慌，很怕，不知如何是好。
她唯一能夠想到的，就是找到CN01。
可CN01在哪？
莫心婷心慌交錯的橫沖直撞，她感覺得到自己無形中撞到了人，又撞翻了誰，可她還是找不到 CN01。
她不知道為什麽世界會變成這樣，更不知道齊霄堯他們怎麽了，甚至不知道，現在的自己還是莫心婷本人嗎？
就在她胡思亂想，快要把自己逼瘋的時候，一個身影模模糊糊的出現。
莫心婷條件反射就知道，那個人，一定是CN01。
她猜得不錯，模模糊糊的身影漸漸凝聚成小女孩的模樣。
起初它離自己很遠，女孩的身影很淡，幾乎快要與這片世界融合在了一起。
但很快，它就越靠越近。
“嗨。”
腳步停在莫心婷面前時，女孩語氣前所未有的輕快。
上一次見到女孩的時候，莫心婷發誓女孩還沒這幅樣子，一副快要消散的狼狽樣子，她頓覺不對。
“CN01你怎麽了？”她緊張地問，女孩卻還是那副笑笑的懶散樣。
“我的力量枯竭了，大概再過五分鐘，就要徹底回歸那位大人的身邊。”
女孩張著大眼睛，孩童般天真的回答。
它說得輕巧，莫心婷卻知道，它所謂的回歸，其實是真正的消散。
“你……要走了嗎？”
莫心婷難過得不行。
CN01是她這一路唯一與她同行的朋友，是摯友，也是夥伴，可如今，它卻要離自己而去，再也不會回來。
如果不是幫助自己，身為世界的監管系統，CN01絕不可能失去力量。
這是自己的錯。
莫心婷自責地望著CN01：“我能幫你做什麽嗎？我會在這裏，他們的結局一定沒有改變，我還能做什麽？你說過的，我的覺醒靈魂十分特殊，如果用我的靈魂，會不會延緩你消散的速度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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莫心婷倔強地不想讓眼淚流下來，她狠狠的咬著嘴唇，咬得好看的唇瓣都要沒了血色，硬是把已經盤旋在眼眶的淚珠給逼迫了回去。
此時此刻，殷爵豐在她的眸中映著的臉，如同一只索命的魔鬼那般可怖。
齊霄堯被人壓著肩膀，重新從地上拖拽起來，他的褲管濕漉漉的，整個人狼狽得仿佛剛從水裏撈出來似的。
他沒什麽力氣，任由著殷爵豐的手下桎梏著自己，雙臂疼到麻木，胸膛上下起伏的厲害，呼吸絮亂又短促。
“努力這麽久又怎麽樣？”
殷爵豐雙手背在身後，腳步慢悠悠的繞著莫心婷踱了一圈，那微瞇的眼睛如同在看一只被自己不斷調戲的獵物。
他嘴角上翹，笑得不懷好意，他是故意說給莫心婷聽的。
餘光瞥著莫心婷絕望又痛苦的神情，他心情覆雜到了極點。
但殷爵豐只停頓了一秒，就努力忽視掉自己的情緒，讓笑容的弧度愈發諷刺。
齊霄堯就在他的對面，他散漫的俯視著齊霄堯，隨意的勾著槍托，仿佛自己拿的不是什麽殺傷性驚人的武器，而是一根可以隨時扒皮就吃的香蕉。
“到頭來，還不是要任我處置？”
齊霄堯素來冷靜，但這會兒看著心愛之人及妹妹的樣子，再也無法保持冷靜。
他憤怒掙紮，卻再次被殷爵豐的手下壓制，這次對方更是殘忍的撅著他的手指，嘎嘣一聲，齊霄堯滿頭的冷汗，後槽牙幾乎要咬斷。
“要殺就殺，少廢話！”
他絲毫不在意自己此刻更為狼狽的處境，哪怕是手上染了自己的血，他也依舊眼神一眨不眨地死盯著殷爵豐。
莫心婷打從聽到齊霄堯的悶哼，眼眶就已經再次濕潤，她咬著牙，想要張口，卻被齊霄堯大聲打斷。
“別看我！”男人的聲音很兇，可莫心婷清楚，他只是不想讓自己擔心。
他在無聲的說，他還撐得住。
兩人的默契，早已不需多言，莫心婷便可領會，這樣的親密讓殷爵豐的臉色越發陰沈。
他發現自己此刻，竟然發了瘋似的嫉妒齊霄堯。
呵，太可笑了。
他為什麽要嫉妒一個手下敗將？
不，他才是最後的勝利者！
“你說不要？哈哈哈我偏要她看！”掐著莫心婷的臉頰，殷爵豐逼迫她直視對面的齊霄堯。
“我說過，要讓你親眼看著他的結局。”
如同惡魔在耳邊蠱惑，莫心婷抑制不住的顫抖，眼淚再也控制不住的大顆大顆的順著臉頰落了下來。
滴答，滴答，一顆接著一顆，宛若斷線的珍珠，摔落在懷裏昏迷不醒的齊霄筱的手背上。
難道就真的沒辦法了嗎？
她反反覆覆的努力了這麽多次，依舊換不來一次齊霄堯生的機會嗎？
為什麽？
為什麽啊！
絕望如同不斷啃噬的毒蛇，吞噬著莫心婷的理智。
她悲憤的怨著整個不講道理的世界，痛苦的詛咒著不可逆轉的規則，眼神悲痛欲絕，隱隱帶著紅光。
殷爵豐的槍口在莫心婷的痛苦悲鳴中一點點的擡升，對準了幾米遠的齊霄堯。
槍口黑洞洞的，仿佛一只無形的手，隨時可以拿取人的性命。
殷爵豐冷笑著，他最是清楚被他強行壓在懷中的女人有多悲痛，但他還是決定忽略心裏殘存的憐惜，將槍口瞄準了齊霄堯。
齊霄堯的雙臂已經被血色染紅，他擡眸，極為好看的淺眸對準殷爵豐的臉，在清澈見底的倒影中，是張明明在狂笑的臉，可那雙眸卻有著茫然不知的表情。
他的死，是命中註定的結局。
齊霄堯早在回憶起從前的時候，就已經知道這一點了。
所以哪怕現在他死到臨頭，他唯一的痛苦，不過是又要和莫心婷分離了。
他眷戀無比地看向莫心婷，看一眼，再看一眼。
直到莫心婷不再痛苦的躲閃。
槍聲來得猝不及防。
齊霄堯看著莫心婷，嘴角牽起最纏綿繾綣的弧度，可他歪斜著倒下的下一秒，他的眼底第一次湧滿了無法抑制的恐懼和絕望。
“要死，也是我們一起死！”
已經被逼入絕望苦海的莫心婷淒厲著聲音，在殷爵豐開槍的瞬間，猛地撞歪了他的身體。
殷爵豐毫無防備，槍口一歪，擦著齊霄堯的胳膊打了一槍，正中他身後的一名手下。
殷爵豐反應迅速，立即又是一槍，但一擊不中，第二槍自然也落了空。
頭頂的鋼筋天花板無辜被吃了槍子，簌簌的土沫掉落下來，借著風吹晃了所有人的眼睛。
莫心婷站都站不穩，可她知道，自己沒有機會了，她只能抱著必死的決心，拉殷爵豐一起走。
所以她再次一鼓作氣發動攻擊。
依照方才的距離，他們和平臺的邊緣不過幾步遠。
只要她能夠保持住幾秒的爆發力，殷爵豐就沒有勝算。
莫心婷算計得恰到好處，殷爵豐也的確沒有防備到這一點，被她的力道拖拽著倒退幾步，可男人的力氣終究不是女人能夠比擬的。
饒是莫心婷用盡了全身力氣，也還是讓殷爵豐的一只腳堪堪穩在了平臺的邊緣。
身後是空曠得嚇人的距離，莫心婷已經沒有力氣再看，但她還是笑了一下。
嘴角向兩側勾起，雙眼微瞇，笑得燦爛又甜蜜。
她用自己最溫柔的語氣，說著自己這輩子最狠的一句話。
“殷爵豐，一起死吧。”她笑瞇瞇地呢喃，如同和自己最親最愛的人在說話。
殷爵豐被那笑容蠱惑，才要回神，就被莫心婷狠狠一撞。
腫脹的那條腿在騰空時，已經完全失去了知覺。
但莫心婷的笑容卻凝滯在了殷爵豐那雙覆雜的眼睛裏。
明明殷爵豐是可以躲閃並將她獨自甩下的，可只有近在咫尺的莫心婷知道，殷爵豐是故意的，他故意任由自己的動作，甚至還先於自己一步跌出了平臺。
是他想死。
七八樓的高度，哪怕是丟下個礦泉水瓶，都能砸出事來。
更何況是兩個活生生的人。
莫心婷無數次經歷重啟世界線，但面對真切的死亡，卻是頭一遭。
可她不後悔。
如果這就是挽救齊霄堯的真正方法，她很願意。
風聲騷動著鼓膜，失重的感覺讓莫心婷的臉火辣辣的疼。
在她身下不斷下跌的殷爵豐卻突然動了動唇，反手摟著她的腰，將她護在了自己的身前。
“如果這就是你要的，我成全你。死是我的宿命，但不是你的。”
這是摔落在地面後，血液在身體裏翻湧著叫囂著往外跑時，莫心婷意識到的，殷爵豐對自己說的最後的話。
為什麽？
莫心婷卻再也不能從殷爵豐口中得到答案了。
頭頂上是齊霄堯絕望的悲鳴，莫心婷的眼前是一片血色。
殷爵豐閉著眼，帶著笑，血色宛若花海，在他身下蔓延。
莫心婷想，自己大概也好不到哪去。她想笑，可臉僵得厲害，好像她在生命消逝的同時，也失去了微笑的權利。
周圍的視野不斷的變暗，變淡，耳邊再也聽不見齊霄堯的呼喊，還有突然多出來的那些倉促的腳步聲。
這是必死無疑的局面，也是她自己選擇的處境。
原來這才是死亡啊。
莫心婷以為自己面臨死亡的時候，多少會害怕的，可她現在只覺得自己分外平靜。
平靜到，哪怕讓她坐下來喝口茶，她也不會拒絕。
莫心婷恍惚中，聽到了警車的聲音。
一輛接著一輛，將這片爛尾樓圍個水洩不通，一個熟悉的身影跟在大批的警察身後，心急如焚的往他們的方向趕。
哦，那是齊霄錦。
往日裏風光無限的齊影帝，這會兒眼淚不斷地抹著臉，看著她躺倒的身體。
先是齊霄錦，然後是齊霄瀾，接著齊父齊母全都來了。
大家的臉色分外凝重，齊母更是趴在齊父的懷裏，哭得像個淚人。
齊霄堯被從爛尾樓裏帶出來，明明已經走路都一瘸一拐，他卻一把推開眾人，下唇被他咬得破破爛爛，他卻像感覺不到疼似的，深一步淺一步的走到莫心婷的身邊，面無血色的蹲下去，將她攬在懷裏。
他似乎說了什麽，可莫心婷發現自己什麽都聽不見，她只能看見齊霄堯的嘴一張一合，但一個字都聽不見。
現場一片混亂，莫心婷擡頭，看見明明已經死在自己身下的殷爵豐，此刻如同一個失去色彩的人偶，呆呆的站在不遠的位置。
他的眼裏沒有焦距，渙散地盯著某處，沒有一點反應。
哪怕是有人與他擦肩而過，他依舊無動於衷。
為什麽會這樣？
莫心婷奇怪的低頭看向自己的雙手，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，她的雙手似乎變淺了一些，明明該是紅色的血液的地方，此刻卻滾動了密密麻麻的綠色。
她想近看，可下一秒，那些密密麻麻的綠色遍布了她的雙眼。
整個世界如同蠕蟲爬動，不斷地分裂成一個又一個的綠色的數據紋路，就連被壓在下面的殷爵豐都分解成無數數據碎片，在一陣無聲的湧動後，猝然消散。
全身鉆心的痛，依舊在腦海中殘存，莫心婷甚至覺得自己連動個手指都像被拆解後重裝那般的痛苦不堪。
再擡眸，爛尾樓不見了，齊霄堯不見了，滿滿的警察警車不見了，天空分解了，地面變成了濃稠的一望無際的白色。
遠處的殷爵豐如同被風吹散般，在自己的面前被一只無形的大手抹去。
一切的一切，仿佛是個被數據充滿的世界，然後就在轉瞬間，這片世界不覆存在。
她，來到了一片徹頭徹尾的乳白色空間。
指尖碰觸，那片白色宛如青煙，從她的指縫中溜走。
熟悉又陌生的感覺。
“我來過這裏。”
莫心婷喃喃的想著，恍惚中，一個畫面突兀的閃現在她的眼前。
她的確來過這裏。
她第一次被系統CN01帶入那片工作間前，就在這樣的世界停留過數秒。
聽說，這裏就是系統的世界。
所以……CN01在哪？
莫名的焦灼充斥著莫心婷的心房，她分不清這到底是自己的情緒，還是被死亡帶來的連帶反應。
就在莫心婷意識到這裏是系統的世界後，她眼前的景象再度發生了微小的變化。
她感覺到周圍有人在不斷走動，可眼睛卻依舊只能看到白茫茫的一片。
她仿佛置身在一片看不見的繁忙街巷。
這是莫心婷從未有過的感覺，不得不說，她現在很慌，很怕，不知如何是好。
她唯一能夠想到的，就是找到CN01。
可CN01在哪？
莫心婷心慌交錯的橫沖直撞，她感覺得到自己無形中撞到了人，又撞翻了誰，可她還是找不到 CN01。
她不知道為什麽世界會變成這樣，更不知道齊霄堯他們怎麽了，甚至不知道，現在的自己還是莫心婷本人嗎？
就在她胡思亂想，快要把自己逼瘋的時候，一個身影模模糊糊的出現。
莫心婷條件反射就知道，那個人，一定是CN01。
她猜得不錯，模模糊糊的身影漸漸凝聚成小女孩的模樣。
起初它離自己很遠，女孩的身影很淡，幾乎快要與這片世界融合在了一起。
但很快，它就越靠越近。
“嗨。”
腳步停在莫心婷面前時，女孩語氣前所未有的輕快。
上一次見到女孩的時候，莫心婷發誓女孩還沒這幅樣子，一副快要消散的狼狽樣子，她頓覺不對。
“CN01你怎麽了？”她緊張地問，女孩卻還是那副笑笑的懶散樣。
“我的力量枯竭了，大概再過五分鐘，就要徹底回歸那位大人的身邊。”
女孩張著大眼睛，孩童般天真的回答。
它說得輕巧，莫心婷卻知道，它所謂的回歸，其實是真正的消散。
“你……要走了嗎？”
莫心婷難過得不行。
CN01是她這一路唯一與她同行的朋友，是摯友，也是夥伴，可如今，它卻要離自己而去，再也不會回來。
如果不是幫助自己，身為世界的監管系統，CN01絕不可能失去力量。
這是自己的錯。
莫心婷自責地望著CN01：“我能幫你做什麽嗎？我會在這裏，他們的結局一定沒有改變，我還能做什麽？你說過的，我的覺醒靈魂十分特殊，如果用我的靈魂，會不會延緩你消散的速度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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